(圖說:在美術館中看見名畫的真跡,會有種迥異於看印刷複製品的悸動。)

旅行中,我最愛三件事:吃喝當地美食美酒、買在地音樂的唱片、逛博物館。七月份在我首度的俄羅斯行中,當然就逛了以俄國國民文學家普希金為名的普希金美術館。

今天我們就來分享典藏在普希金美術館中,幾幅「畫中有酒」的名作。首先第一幅是由荷蘭畫家彼得·保羅·魯本斯( Peter Paul Rubens,1577-1640)所畫的「酒神節」(Bacchanalia)。魯本斯是知名的法蘭德斯畫家也是巴洛克時期早期的代表人物,他的畫作曾深深影響歐洲畫壇,尤其是德拉克洛瓦、雷諾瓦等人。

(圖說:普希金美術館有些展示空間採自然採光,不過有不少雕像都是石膏複製品。)

酒神戴奧尼索斯(Dionysos)是希臘神話中,兩位人間大神之一,另一位是穀神狄密特。命運坎坷的戴奧尼索斯是天神宙斯與人間少女西蜜莉(Semele)所生,西蜜莉後來被善妒的天后希拉差人殺死,因此命運坎坷的戴奧尼索斯則由Satyr以及Nymph養大(下一幅畫細述)。

酒神戴奧尼索斯是古希臘神話中非常重要的精神象徵之一,他的外型往往是頭戴葡萄藤蔓的頭冠,手中拿著酒杯,臉龐透紅眼神迷濛。相對於日神阿波羅代表的是光明、理性、秩序、合諧、縝密分析、冷靜思考;酒神戴奧尼索斯代表的則是感官的冒險,對於秩序世界的挑戰與顛覆,對於人性黑暗的碰觸探索,所追求的並非世俗的肯定而是自我的滿足。

(圖說:荷蘭畫家魯本斯的名作「酒神節」。)

而魯本斯這幅「酒神節」正呈現了戴奧尼索斯生活上肉慾橫流的一面,畫面中間偏左的酒神裸著上身、挺著肚腩、傾斜地拿著酒壺,歪斜的身體顯示他早已酒過三巡、理智喪失。環繞這他的則是男男女女的森林之神Satyr,他們總是陪伴在酒神旁邊性慾旺盛的半人半獸。魯本斯透過膚色的光澤度,讓女 Satyr裸露且豐滿的肉體特別搶眼,畫面下方一位面對觀者雙乳哺育幼兒,一位背對著凝望酒神,還有一位斜眼與觀畫者互動卻牢牢地巴著酒神的右手,她們三個都有宛如羊一般獸蹄。

魯本斯透過畫筆把身體的線條畫得宛若律動,讓整幅畫的氣氛有種神秘而又狂歡的感覺。相傳「酒神節」是戴奧尼索斯所舉辦的一種狂野而神秘的聚會,類比今日也許就是類似「酒展」吧,據說起初酒神節只在婦女中秘密舉行,因此更撩人遐想。

先前我們說了戴奧尼索斯這位孤兒是在森林中由Satyr以及Nymph養大,Satyr的形象已經在「酒神節」畫作中出現,這希臘羅馬神話中半人半獸的森林之神,也是好色之徒,而Nymph女神,則是美麗的少女,她與Satyr氣質形象的反差極大,卻共同擔任了養育酒神的任務。他們三人的形象與關係在法國畫家普桑(Nicolas Poussin,1594-1665)1630的「Satyr and Nymph」這幅畫作中窺見。

(圖說:法國畫家普桑的名作「Satyr and Nymph」。)

這是一幅相對而言直幅顯示的畫作,我們可以看到小小酒神、Satyr、Nymph三的人在大樹下石頭旁「野餐」著,Nymph側身坐在醒目的紅色衣袍上,而小酒神正高舉酒杯餵食屈膝仰頭的Satyr,三人的眼神形成一種家人間才會有的自然互信感,也讓觀畫者產生一種凝視性,不忍打擾三人之間的互動。

看了神祇之間在畫作中因酒的互動後,我們再來看另一幅收錄在普希金美術館畫中有酒同樣透出弦外之音的畫作。義大利畫家喬大諾(Luca Giordano,1634-1705)的「Marriage at Cana」,迦拿(Cana)正是耶穌婚禮娶妻之地,沒讀過聖經的朋友可以去找大導演雷利史考特於2014年導的電影《出埃及記:天地王者》(Exodus: Gods and Kings)裡頭有提及。

(圖說:義大利畫家Luca Giordano的作品「迦拿的婚禮」。)

畫作中同樣是餐桌,但這不是最後晚餐而是台灣人很熟悉的婚宴現場,婚宴中除了新人、賓客、豐富菜餚外,不能或缺的就是酒。不過,當時耶穌結婚時,大家太嗨了把準備的酒通通都喝完了,結果這也是聖經上記載耶穌首度展現神蹟的時刻,他一舉手就把清澈的水變成了美味的醇酒。這樣的情景與想像,就被喬大諾畫進「Marriage at Cana」中。

不過,時值今日沒有人去爭議耶穌是怎樣把水變成酒,人們反而爭議的是迦拿這的地方到底在現在的哪裡?聖經學者與地理學家頗多爭論,一般認為在Galilee的幾個小村都非常有可能。

(圖說:大力士海克力斯十二項任務之一,第三項捉拿克列尼亞山的神鹿。)

在普希金美術館的眾多雕像裡,我看到了「Herakles and Fallow-Deer of Cyrene」讓我聯想另一個跟威士忌有關的畫作故事。先來說說這個雕像,畫面中一個人很猛力地抓住了鹿頭上的角,明顯想要制服這隻鹿。其實,這就是大力士海克力斯十二項任務中的第三項「捕捉克列尼亞山的母鹿」。

那座山上相傳有五隻母鹿,月亮女神阿提密斯曾經加以獵捕,不過只抓到四肢逃走了聰明狡猾的第五隻。海克利斯花了一年時間追蹤,才用智慧與神力抓住了這隻鹿。不過,我個人覺得很疑惑,如果相傳是母鹿,鹿角應該不會太大太雄偉才對,顯然傳說跟藝術家把傳說具體化的過程中,有一段誤差。
 
(圖說:普希金美術館是莫斯科最著名的美術館,以俄國國民作家普希金為名,館中珍藏無數,訪俄必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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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圖說:收藏在蘇格蘭國立美術館的名畫,敘述西元1263年蘇格蘭麥肯錫(Mackenzie)家族的領袖,「射倒了一頭攻擊蘇格蘭國王亞歷山大三世的巨鹿」。)

鹿,代表勇氣與能量。蘇格蘭人就很喜歡在打獵時獵鹿,他們會把鹿頭鹿角掛上牆,把鹿肉端上餐桌。話說西元1263年,蘇格蘭國王亞歷山大三世外出狩獵時,因皇家騎兵的陣仗驚擾了森林中的鹿群,此時一隻高大的雄鹿向國王座騎衝來,霎那間國王有了危險!

一位同行的麥肯錫(Mackenzie)家族的首領、勇敢迎向巨鹿,就像希臘神話的海克力斯般徒手抓住鹿角,用矛擊斃抓狂的巨鹿,將國王從危險中拯救出來。劫後餘生、心懷感謝的亞歷山大三世,為了表達謝意並昭告世人,便將「12叉鹿角的鹿首」之皇室徽章授予麥肯錫家族,不僅讓家族傳承更輔以蓋爾語銘文「Luceo Non Uro」(閃耀不滅之意)。

1786年美國畫家Benjamin West就把蘇格蘭王遇襲這個故事場景畫了出來,取名為「Alexander III of Scotland Rescued from the Fury of a Stag by the Intrepidity of Colin Fitzgerald」也有人簡稱「Death of Stage」而這幅畫作,現正掛在蘇格蘭國家畫廊中有機會可以去朝聖。

(圖說:蘇格蘭國王亞歷山大三世把「12隻鹿角的鹿首皇室徽章」賜給麥肯錫當傳家禮物,如今成為大摩威士忌的標誌。)

之後當1867年麥肯錫家族取得了大摩酒廠的經營擁有權後,便在每一瓶大摩單一純麥威士忌上頭把家族引以為傲的「12叉鹿角的鹿首」皇室徽章放上當圖騰,強調「勇敢、不凡」之品牌精神,回憶1263年族長勇敢獻身的故事,而且每瓶威士忌的酒質都經過首席調酒師理查彼得森檢視過。
(圖說:懷特馬凱集團大摩威士忌的首席調酒師Richard Paterson。)

所以逛博物館時除了賞名畫,愛酒的人更可以注意「畫中有酒」的繪畫密碼,因為這樣你可以比別人更深入那幅畫的文化意涵與感動。而既然畫中會有酒,當然賣酒的人也會把腦筋動到畫作上,將經典繪畫貼上酒標,一來增加辨識度、二來提升賣相、三者讓酒與藝術的連結更深。

(圖說:已經關廠的日本威士忌輕井澤,身價水漲船高屢創拍賣會紀錄,酒標喜歡以日本浮世繪為素材,此為大亂鬥版。)

舉例來說,威士忌掛上東方繪畫酒標最著名的當推已經停產的日本威士忌輕井澤(Karuizawa),它的一系列浮世繪酒標,像是藝伎系列、武士系列、大亂鬥等等都深受酒友歡迎而收藏,也屢創台灣酒拍的的成交價巔峰,算是個把威士忌酒標結合藝術畫作的典範。

威士忌如此葡萄酒亦然,本文就略舉一例,當年美國加州的膜拜酒莊Screaming Eagle的首席釀酒師Heidid Barrett,成功之後跳槽同樣在加州納帕的Amuse Boucher酒莊當釀酒顧問,一樣成績斐然。

(圖說:美國加州Amuse Bouche喜歡用當代名家畫作為酒標,此為2008年採用Steve Kaufman向首席釀酒師Heidi Barrett致敬的畫作為標。)

Amuse Bouche的酒標每年都會選用一幅美國當代畫家的作品為酒標,名畫配美酒,突顯酒莊的風格與品味。包括有像2002、2003年就用Guy Buffet所畫的餐廳侍酒師,2010年採用老牌好萊塢男演員Tony Curtis(曾與瑪麗蓮夢露傳過緋聞,艾美寇蒂斯之父)的多彩畫作,2012採用Marc Clauzade所繪製玲瓏有致的戴帽仕女為酒標,2008年則用 美國普普藝術家Steve Kaufman以釀酒師Heidi Barrett人像為素材,向她致敬的酒標。

畫如此美好,酒如此美好,酒與畫的結合如此美好,畫與酒的結合如何美好⋯⋯,說了這麼多話、秀了這麼多酒,上帝啊!我有醉。

(圖說:2012年Amuse Bouche採用Marc Clauzade所繪製玲瓏有致的戴帽仕女為酒標。)

原刊登於2015年9月號《樂覽》雜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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賴偉峯(Otto Lai,歐頭)The Keeper of the Quaich、《Tasting Whatever網站》執行長、《汽車線上》顧問、《逍遙遊艇風尚誌》編輯顧問、《大寫出版》特聘研究作者、「古典啟示錄」百萬部落客&好家庭聯播網廣播主持人、《鏡週刊》「酒誌」專欄作家、WSET Level3修業中。小學音樂班、大學念純數、當兵玩樂團、就業因為音樂投身傳媒業。